第十五章章节全本资源在线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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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数: 3020更新时间: 2020-03-04

  忠王妃看着谢知初笑,把谢知初闹了个害臊,抽出手去给太后泡石斛茶清心。
  
  太后接了茶,又问,“学子挂名乃是常事,你又如何证明,挂名的学子便一定有问题?”
  
  “状元蔡知斗其头巨大无比,听闻是幼时脑中积水所致。”张科道,“蔡家有着皇商之名,财力雄厚。文阁老的嫡女不日便要嫁给蔡知斗,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问题,下面学子心中皆有怨气,沸反盈天,只是他们还年轻,不像草民这般年迈,今年已是最后一年科考。他们不敢讲,草民敢。”
  
  听他越讲越不是个样子,李协斥责道,“一句听闻、一句八卦,现在的学子都这般无脑?查也未查,就敢闹到太后面前来,扰她老人家清净!”
  
  太后本在蹙眉,闻言倒是噗嗤笑了,“小六,拿祖母当猴,在这杀鸡给祖母看呢。这么巧今日接我进府,这张科就来吹我家乡的曲子?你想查案,就去查。祖母知道你自小就迷这一套。”
  
  李协忙跪地解释,“孙儿哪敢玩弄祖母,张科前日才从弄墨楼摔下,生死未卜,孙儿怎能料到他还站得起来呢。”
  
  太后摆摆手,“罢了,祖母老了,是非曲直都看开了。这拯救天下的事,就交给你们年轻人去做罢。”
  
  嬷嬷小心扶着太后起驾回宫,张科如脱力般靠在椅背上,面色惨白,一头皆是虚汗。忠王爷捶了下李协的肩,“廉阁,四哥敬你有胆。但下次切不可再如此胡闹。”
  
  再怎么也得有个度,自家人查自家人是文帝最反感的,太后虽许久不理朝政,但她若发话,文帝也不会不给生母这三分薄面。
  
  忠王一家又吃又拿,回去时还带了一马车的胡椒。谢知初口味清淡,不爱这些刺激的作料,大方地敞开库房任由忠王妃指挥人搬胡椒袋子。
  
  张科没走,因为他已经昏过去了。勤王府的医者是从太医院过来的,能留在这治病自然比找江湖郎中要好。
  
  “忠王爷一直都蓄胡子吗?”谢知初问李协。
  
  “从前不是,四哥自小脸长得比小姑娘还要好看。后来追四嫂,四嫂说他长得太美,招蜂引蝶,四哥才蓄了须,又跑到边疆打了几回仗,带着赫赫军功和一身腱子肉娶到了四嫂。”
  
  谢知初笑了好一阵才停下来,“看不出,四哥还是个美的,能比你还美么?”
  
  李协压着她亲了几下,“你可以试试夫君美不美。”
  
  “你丑死了。”谢知初唇微肿,发丝亦在床榻上被蹭乱,笑道,“快起来,让纭娘把席面换了。太热了,炕得慌。”
  
  恰好前厅有报,太后命人送来一道懿旨。李协匆匆赶去,谢知初才得以稍喘口气。
  
  已入伏天,檀木床也该换了冰丝席面。纭娘又在下面垫了个薄薄的棉被,怕两人贪凉,寒气侵体。
  
  收拾间,暗格有东西被蹭掉了出来。是一块小巧精致的假面。看样子似是少年所戴。许是李协年幼时用的罢,猜测间,谢知初拉开暗格,发现里面还有把刀,以及一块较大的银质假面,原来是当初李协在郊外救她时那身装备。
  
  当时谢知初还不知这陌生公子是谁,只暗暗赞了一句气质脱俗、风采翩然,如今二人已成恩爱夫妻。
  
  谢知初拿着两块假面合在一起,心跳突然漏了几拍,好像有什么事情该想起来,又模糊不见真相的痕迹。
  
  纭娘点了一支松木香驱蚊,谢知初突觉有些乏力,便唤纭娘,“我乏了,若王爷来了,或有什么要事,你再叫我。”
  
  纭娘应声,帮她拆了发髻,又合上纱窗和屏风,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
  
  谢知初睡得极不安稳,迷梦之间,忆起了幼时,仿佛又跟着娘亲在逃命中颠簸求生。
  
  八年前。
  
  谢知初的娘亲名唤云心,是当时江湖最大的情报机构问雪楼的主人。不知何时,问雪楼被朝廷盯上,文帝派人把问雪楼所有势力绞杀干净。问雪楼本是一间茶楼,云心也不过是楼老板的女儿。到云心这一代,问雪楼从给客人们提供一些八卦取乐,渐渐发展成商贾贵族牟利和夺权的工具,事情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终是引起了朝廷的注意。
  
  云心带着小谢知初,过了好一阵逃亡的生活。她们有时候运气好,能打只野鸡,或者捉只兔子,运气不好便几天吃不饱肚子,只能摘一些酸果,聊以充饥。
  
  小谢知初被酸得呲牙,仍拉着娘亲的手笑。只要在娘亲身边她就有家,去哪里、吃什么、会不会死,都没有关系。
  
  云心掬起一捧山泉水给她喝,喝完又从河边摸了把黄土,给她抹在脸上,谢知初只觉得痒,边往后躲,边咯咯笑。逃生这段日子,娘俩灰头土脸,相依为命,谁也离不开谁,就像两根飘萍被狂风吹来打去,只等一个或好或坏的结局。
  
  那个傍晚,夕阳残血,官兵追杀,马蹄不断。云心带着谢知初逃到一处悬崖边。崖边有大片的鸢尾,开得茂盛,窝在里面,轻易不会被人发现。云心捂着谢知初的嘴,母女二人连大气也不敢喘,只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合着蟋蟀的声响,窸窸窣窣。
  
  追兵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谢知初从娘亲的眼神中看出了血红的疯狂和绝望。
  
  “都退后,本王要小解。”有个戴面具的少年,看起来是这群追兵的首领。命令一下,所有追兵自觉转身,退了几十步远。
  
  “敢偷看便挖眼,偷听就割耳。交头接耳者,自己把舌头咬出来喂狗。”少年话声刚落,现场除了风声,静寂如无人一般。
  
  那少年哼起了小调,过了会儿,又自言自语道,“听说这悬崖下面有江水,那两人不会从这里跳崖逃跑了罢。”
  
  云心本欲摸刀的手一顿。她原本打算挟持了这个少年,换谢知初活命。当她看到追兵手中有火弩和弓箭,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若似这少年所说,悬崖下是江水……
  
  谢知初抬眼,恰好和少年幽深的眸子对上。不由打了个寒颤。
  
  那少年却好似没看到一般,拍了拍衣袍,跟追兵说道,“这里没人,走罢。”
  
  “殿下,那边好像有人!”
  
  云心却瞅准这个空隙,揪住谢知初往崖下决绝一跳。谢知初的胳臂肉被掐得生疼,风声阵阵,悬崖顶部有火弩向下,火团温暖橙红,如同她五岁那年父亲带她看的长明灯。
  
  谢知初跌入悬崖的最后一眼,看到了她的父亲,时任户部侍郎的谢政道谢大人。谢政道站在那少年身边,温文儒雅,看着她们的眼神却狠厉无比。
  
  “娘亲……喘不过气了……娘亲……”
  
  谢知初整个人如从水中捞出一般,汗湿了一身,大口大口喘着气醒过来。
  
  她想起来了……李协。那天领兵追娘亲和她的人,就是六皇子李协。
  
  娘亲的夫君追杀她们,追杀她们的人现在成了她的夫君。
  
  命运设置了一个狡诈的回环,把她牢牢套在里面,陷了心,困了情,不知该如何脱身。
  
  “夫人?您怎么了,可是魇着了?”纭娘急急揭开帘子,倒了杯海红果茶,递给谢知初。
  
  “无碍。”谢知初接了果茶,几口喝完,缓和了情绪,向纭娘道,“帮我备水,我想冲一下。”
  
  纭娘见她不欲再提,只得劝道,“梦和现实是反过来的,您不要太挂在心上。”
  
  说罢端了空碗,又拉开窗子,“到窗户这边透透气罢,奴去准备洗澡水。”
  
  谢知初怔怔坐了一会儿,心乱如麻,把两张面具塞进了暗格深处。
  
  李协知不知道她是逃犯之女?谢政道也是胆大包天,给她随手安了个小妾之女的名头,就给接入府中,还偏偏把她许给了六皇子。谢知初想起陈年旧事,然后勤王府后院起火,波及谢家,这难道是谢政道乐意看到的吗?
  
  谢知初按下此事,平静地沐浴更衣,而后在府内漫无目的地闲逛。塘里的红色鲤鱼一跃一跃,见有人投喂鱼食,争先恐后地吐着泡泡,挤成一团。池中亭子内坐了个老翁,正是福伯。福伯拿了个小坛子,用一个木棒从中掏出点淡绿色的药膏抹在身上。
  
  “万应膏?”谢知初闻到药味,惊讶失声。万应膏是谢知初的外祖研发的,能治多数的皮肤伤病,外祖归西之后,万应膏的配药就只有云心知道,云心死前,又把这门手艺传给了谢知初。
  
  福伯是个聋子,自是听不见谢知初说什么。谢知初坐在他面前费力沟通,连说带比划,福伯艰难地猜出个大概,说道,“是一位蒙面女侠给老奴的药。”
  
  “什么时候给你的?”谢知初问。
  
  “是挺好用的。”
  
  “什么时候?”
  
  “对,手破了可以抹手。”
  
  “……什、么、时、候?”
  
  “对对,受伤就抹,一夜就不疼了。”
  
  “……”谢知初放弃了追问,心里却燃起一个微弱的希望,说不定娘亲还活着,不然,万应膏如何会重现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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