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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数: 3140更新时间: 2021-10-12

  这之后,龙校所在的地区刮起烈风。
  
  气象系统提前进行了预警,饲养员决定暂停训练,并在前一天晚上把这个消息提前告诉所有的龙,让所有的龙都在龙圈里住两天,防止他们所住的山间洞穴塌方。
  
  极端天气在比蒙星很常见,这也是比蒙星植物无法蓬勃生长的主要原因。辛瑶从没见过这么大的风,她也蹲在龙圈里,隔着加厚玻璃,见到无数砂石和建筑碎块被妖风卷到半空中。
  
  然后她听到了歌声。
  声音很像风刮过窗户缝的低沉呼啸,但她知道这是龙在唱歌。
  
  “呜——”
  “呼——”
  
  有龙低低地哼了起来,然后哼唱的龙越来越多。
  外面狂风呼啸,他们寂寞地聚在室内,总得干点什么来排遣时间。
  
  辛瑶突然很想念绿星。龙校的龙几乎都在这里出生和长大,他们从来不知道自己的故乡,辛瑶不知道他们哼唱的时候,会不会想到自己到底从哪里来。
  
  “呜——”辛瑶也仰头唱了起来。
  在密闭的龙圈里,所有龙聚在一起,不管智力高低,他们的感情都紧紧依偎在一起,就好像共同怀念着什么已经失去的东西。
  
  “呵。”托瓦突然烦躁地呵止了龙的合唱。
  声音戛然而止,大家都委屈巴巴地扭过头,趴在地上继续睡觉。
  
  辛瑶觉得自己既然可以说话,就要代表所有的龙去和托瓦讲讲道理,于是小心地凑上去请求:“我们不能发出声音吗?我觉得声音不是很难听,在外面刮风的时候,我们一起来搞点活动吧?”
  
  “哈——”托瓦咧嘴露出所有獠牙,探头靠近辛瑶,突然把嘴张开并重重咬合,发黄的上下牙齿碰撞,发出“咔哒”一声渗人的脆响。
  
  辛瑶猛地缩回脖子,这才没让自己的鼻子被咬掉。
  托瓦喉咙底发出威胁的低鸣,似乎下一刻就要咬断她的喉咙:“不要说话。”
  
  “好吧。”辛瑶站起来,走到角落里单独蹲着。
  几条年轻的小公龙爬到她身边,讨好地用龙角蹭她脖子。
  “乖哦。”辛瑶抬手摸摸他们的头。
  
  一天后,狂风削减了一半。天气预报表示风力不会反弹,饲养员就把龙从龙圈里放了出来。龙群压抑了一整天,一出去就到处乱飞,托瓦到了最后才走出来,凉凉地看了辛瑶一眼,拖着尾巴朝自己的巢穴走过去。
  
  辛瑶怯怯地爬到饲养员身边:“托瓦为什么讨厌我?”
  饲养员叹气:“你要体谅托瓦,她年纪大了,多半到了更年期,她以前也没现在这么凶。”
  
  辛瑶寻求确认:“她真的会咬人吗?”
  饲养员十分心大:“不会的,她只是吓唬你的。”
  
  到了晚上,辛瑶打开窗户,趴在窗户上轻轻鸣叫:“呜——”
  远处山洞里的龙有了回应:“呜——”
  
  声音低沉微弱,但她敏锐的耳朵能清晰地捕捉到同类叫声。
  越来越多的龙跟着鸣叫:“呜——”
  
  她十分喜欢这个温馨氛围。
  这天晚上,她又梦见了自己放假回到绿星。
  
  第二天还是刮着大风,辛瑶蹲在柱子上舒展翅膀,想借这不大不小的风力减少飞行阻力。
  
  她轻轻往上一跳,像一架鼓满风的风筝,竟然真的轻易飞了起来。她会随着风向不断漂移,只要努力扑打翅膀就能实现半空悬停,当倾斜身体扭转尾巴方向,她还能在乱风之中自由打转。
  
  她开心地叫起来,转身扑在岩石壁上,一路向上冲刺攀爬,到了一百多米高的山顶再跳下来,把握好飞行方向,张着翅膀在峡谷之中乘风穿行。
  
  她的翅膀力量还不够,顶多能持续滑行半分钟,不过好在她身体健壮,她可以毫不顾忌地撞在石头上,普普通通的摩擦不会对鳞片造成任何损伤,就算掉下去了,她也能马上爬上去继续飞。
  
  其他的龙也在空中颠来倒去地御风玩耍,辛瑶向来很合群,马上扑上去撞翻一条龙,两只脚蹬在他的背上让自己再飞一程。
  
  有龙“咔咔咔”地张嘴笑起来,她的脚爪抓住辛瑶双手,把辛瑶拽上五十米高度,再松开脚爪把辛瑶抛出去。
  
  “芜湖——”
  辛瑶在半空中翻跟头,下滑二十多米后,她又努力扑腾翅膀让自己飞起来。
  
  然后她突然看到其余龙惊恐地飞走。
  她意识到不妙,连忙就近找一块石壁降落,但此刻风向又变,她刚攀上石壁就被风刮走,手忙脚乱地打转好几圈,最终“嘭”地一声,撞在了一个结实又柔软的东西上。
  
  定了定神,她扭头看见托瓦蹲在半山腰,她就撞在托瓦张开的巨大翅膀上。
  “谢谢。”但辛瑶宁可去撞石头。
  
  托瓦的脸色很不善,立刻掀起嘴皮子发出嘶叫。
  饲养员说她不会咬人,但辛瑶此刻知道,她肯定会咬人。
  
  “没事的话我我我就走了——”辛瑶讪讪地重新起跳,就在刚刚要飞出去的瞬间,托瓦突然扭头叼住了她的左半截翅膀。
  托瓦仅仅扭了一下头,就把她翅膀掰成了骨折。
  
  辛瑶吊在半空中愣了一下,然后才惊讶地叫起来:“哇啊啊啊啊啊——”
  托瓦叼着她不放,牙齿咬穿了翅膀上层鳞片与下层肉膜,又往另一个方向扭了一下头。
  
  辛瑶娇生惯养长大,从没吃过这样的苦头,凄厉地放声大叫:“放开放开放开——”
  飞远的龙又飞回来看个究竟,只敢在远处盘旋着围观。
  
  等辛瑶叫不动了,托瓦才尽兴地抬头把辛瑶扔了出去。
  辛瑶扑腾翅膀往外飞,撞在前方岩石上,沿着石壁一路下滑。
  
  两条龙冒险飞回来,其中一条撞在辛瑶下方阻止她继续坠落,另一条掐准机会抓住辛瑶两条后腿,把辛瑶倒着拽起来,提着她飞离这个灾难现场。
  “哈——”托瓦没有追赶,发出不愉快的驱逐声。
  
  辛瑶的朋友把她送到饲养员办公室,哐哐地用爪子砸门,喉咙里发出喊叫声:“开啊——开啊——”
  
  饲养员见了断翅膀的辛瑶,一下子吓坏了,赶紧把她搬进去处理骨折,打电话把专业的兽医叫过来检查,生怕她以后留下后遗症。
  
  辛瑶趴在地上,这才哭唧唧地叫了起来。洒了麻醉剂后,翅膀逐渐不疼了,但她还是含着泪花继续哼唧。
  
  饲养员知道了原委,知道辛瑶着实无辜,但又不好去责备有着无数功勋的托瓦,只能转而疏导辛瑶:“托瓦确实不对,但你也要学会吃苦,才能变得更强大。”
  “我为什要吃苦?”辛瑶委屈坏了,疯狂用尾巴抽打地面,“你要吃你去吃,你要强你去强——”
  
  饲养员揉揉辛瑶的头:“不要生气了,以后看见她,离她远一点知道吗?”
  “为什么我要离她远一点——”
  
  “辛瑶乖。”饲养员给她按摩脖子,还给她很多零食吃,辛瑶嘬了一瓶牛奶,总算被哄好了。
  辛瑶是特别好哄的类型,马上就跳出悲伤的基调:“这个是兑水的,没有绿星的好喝。”
  
  饲养员笑道:“比蒙星的食物当然没有绿星那么新鲜了。”
  兽医匆忙地赶过来,再次用扫描仪确认了辛瑶的骨头已经接准了,给她打了两支康复针,再用夹板和绷带把她翅膀缠得不能动弹。
  
  “不乱动的话,一星期就差不多能好了,小朋友你特别健康。”兽医送给她一个可以叼着玩的小布偶,还留下了一盒营养钙片,让她有事没事每天嚼上两片。
  
  “要给你主人打个视频电话吗?”饲养员很心疼辛瑶,怕她憋着受委屈,想让她缓解一下思念亲人的感情。
  “不用了,小问题嘛。”辛瑶想到深蓝正在苦大仇深地做论文,不好意思打扰他。
  
  只要她心情不是太差,除了高考考砸之外,就没什么事儿是大事儿。反正暂时回不了绿星,深蓝出现与否也没那么重要。
  
  这之后一星期,辛瑶只能一遍又一遍地练习跑圈和爬行,不能飞也不能背机甲。
  偶尔碰上托瓦,她就畏畏缩缩地绕着走,要是附近有饲养员可以撑腰,她勉强还能生活自理地俯下身体从旁边爬过去。
  
  托瓦很享受辛瑶这俯首称臣的状态,即使已经确定辛瑶认输,还是不能排解心中郁结,总觉得有哪里还不够,眼睛死死盯着她,咧嘴发出威胁的鸣叫。
  
  辛瑶本想掉头就跑,四肢却突然钉在地上,反应过度地撩起嘴皮子,也露出了自己的尖牙。
  她的牙齿很白很尖,看着虽然显小,却因为年轻而富有攻击性和侵略性,只要用力咬下去,也能轻松把骨头咬碎。
  
  两条龙突然定格,随即快速调转方向进入对峙状态。
  极度的恐惧让辛瑶脖颈上的灰色毛发竖立,她的迈开前肢展现健硕的宽阔后背,蓬松长毛让她体型霍然大了一圈。
  
  在战或逃反应中,她的本能突然选择了前者。
  旁边的饲养员突然反应过来,惊恐地过来制止:“喂!你们分开!辛瑶!辛瑶!”
  
  辛瑶突然发出短促的咆哮,探出前爪重重拍在托瓦的脸上,在她鳞片上挠出浅浅的抓痕,把她的头推开一截,明目张胆地示意她不要过来。
  
  “吼!”托瓦猛然暴怒地向前跳了一步。她全身的尖刺轻微抖动,发出令人心悸的金属摩擦声。
  “哈——”辛瑶拱起后背,缓缓向后撤退,全身神经拉紧,两只翅膀高高向上伸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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