脆弱的关系完结章节完整版免费阅读

1
“古甄地产”办公大楼的安保都跟沈钱很熟，见他来了，大门口的两个安保都纷纷向他点头，恭敬地微笑着请让他进入。
郭铭嘉的办公室在二十八楼，沈钱闭着眼都能找到。到了门口，他随意敲敲门，听到一声请进，便推门而入。
“沈老板终于来了。正在等你呢。再不来，我准备先出去吃点东西填填肚子再说。”郭铭嘉目光迎着他问道，“你吃了没有？”
“巧呐，刚刚在楼下碰到那个杭州大妈的面包小推车，买了几个你最喜欢吃的面包。还是热的呢。喏，还买了盒牛奶。”沈钱将东西递给郭铭嘉。他估计得没错，郭铭嘉还没吃早饭，他两口子都喜欢睡懒觉。
郭铭嘉接过来，毫不客气地吃得啧啧有声。
“你小子看样子时来运转了，什么好事都能碰上。早一向我特意去看过几次，都没有见着。那个杭州大妈，每天只出来一次，每次就是两笼刚出炉的面包，一露面就卖完了。”外面阳光灿烂，郭铭嘉看上去心情也是一片晴朗。
“还不是搭您的福！不是有事要找您，哪里碰得上。”沈钱说。
“嘿嘿，你小子越来越会说话。”郭铭嘉从老板办公桌后面绕出来，在对面的沙发上坐下，翘起二郎腿，示意沈钱在他旁边的沙发上坐下来聊。
寒暄了几句，沈钱便言归正题。他有点激动地开门见山说道：“这次很可能会在西州科创江东省公司做成一笔大业务。但究竟能不能做成，关键还得靠郭总您的全力支持和帮助。”
“噢，多大一笔业务，让你这么来劲？”郭铭嘉饶有兴趣地问道。
“估计得有几百万。”
“咳，我还当有几千万呢！”
“您见多了，区区几百万在您眼里不算什么。可是您要知道，这几年我的业务量每年都在三五百万之间徘徊，从未突破过五百万。大部分还是在您的关照下才做成的。这回如果能够一次性搞定一个几百万的业务，尚属首次。”沈钱老老实实地说道，又展望道：“这笔业务几百万，不是关键。关键是，这笔业务意味着我在西州科创集团有了新的突破，合作的想象空间非常大。我的目标是每年续签这个项目。如果续签三年，不就有一千多万吗？说句实话，我的想法是电视台全民嗨翻天这个栏目搞多久，我就要和西州科创就这个栏目合作多久。”
“等等。别说远了。说了半天，你还没说究竟要我帮助你什么？怎么扯到电视台去了？你到底需要什么帮助？”
沈钱有点尴尬地笑了笑。是的，他光顾着跟他畅想未来，基本情况都还没来得及介绍。于是，他马上将他了解的情况和个人的想法向郭铭嘉细述了一遍。
通过这几年跟西州科创集团合作，沈钱对该公司的广告投放已了然于胸。西州科创江东省公司每年的广告投放大约有七八千万，其中在电视台的投放占了一半以上。而他们的电视投放一直控制在一家叫着“金沙江广告公司”的手里。这个广告公司之所以能牢牢控制西州科创的电视广告代理，据说主要是因为他们的老板唐骏麟跟西州科创集团公司的总裁秘书暨办公室主任是同学。通过这个关系，他获得了夏懋真的支持，拿下了西州科创集团江东省公司的电视广告代理权，并且连续多年将其牢牢控制在手里。
“我听说这个唐骏麟自从拉到了西州科创江东省公司这笔大单以后，由于投入年年看涨，他成了江东省电视台广告部的大客户，谁都不敢得罪。他为人也很圆滑，年年都会借各种机会上下打点，与各个频道的的总监、栏目制片人、包括新闻部大小头目都混得烂熟，关系盘根错节，进出电视台如入无人之境，很牛逼！”
“是的，没错。唐骏麟这人我也听说过，有一回，我请他们台长吃饭，这个人也跟着来了，看起来他跟电视台的领导都很熟。”郭铭嘉点头符和。
“这些年，有不少广告公司都试图从他手里抠出一部分业务来，都失败了。可我这一单业务要做的偏偏就是电视业务！”沈钱说到关键点上，停下来，看着郭铭嘉。
“你小子，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呐？”郭铭嘉笑着用手点了点沈钱笑道。到底是老朋友，沈钱屁股一撅，郭铭嘉就知道他想放什么P了。“说吧，要我帮你什么？”郭铭嘉说罢，喝了一口热茶。
“昨天我请西州科创江东省公司新上任的市场部老总刘顒吃饭，向他推荐了省电视台正在热播的综艺节目‘全民嗨翻天’，建议他利用这个节目做宣传。我的初步想法是参照这个节目形式设计一套线下活动，提供给他们进入校园促销，同时利用这个节目为他们推出相应广告。这样线上线下形成立体传播，各个媒介相得益彰，相互促进。”
“听起来的确有新意，对企业来说应该很有吸引力。那个刘总他感兴趣吗？”
“当然。他让我们尽快提供一套可行方案。但是我在做方案的时候遇到了难题。这个难题与我刚刚跟你提到的唐骏麟有关。我跟安妮一致认为，我们的方案本身肯定可行，但动了唐骏麟的奶酪，他肯定会百般阻挠！”
“我知道了，所以你今天着急来找我。那么，直说吧，你需要我怎么支持你？”郭铭嘉对沈钱确实很够哥们。
“这次我们如果与西州科创江东省公司合作成功，主要在两个方面需要支持。一是冠名，联合开展线下活动；二是硬广告。线下活动好说，‘金沙江’代理的是西州科创的硬广告，在与电视**手做活动方面并没有约定，这就为我们与西州科创参照电视栏目开展线下合作提供了空间。当然，还是要提防他们内外勾结，横加干涉，或从中作梗，最后让我们搞不成。前几年唐骏麟就是这么排挤其他广告公司的，所以他一直垄断着西州科创的电视广告业务。这是其一。
“其二，是硬广告方面，也是我们最担心的一个方面。‘金沙江’代理的西州科创的硬广告，一年有三千多万，因为量大，所以折扣特别低。我现在临时揽来这块业务，电视台正常情况下是不可能给我们那么低的折扣的。而我若想得到这个业务，前提条件之一就是必须得到同他一样的折扣，否则我们这个业务就有可能告吹。”
“嗯，听懂了。”郭铭嘉不住地微微点头，“所以今天你就来找我，要我让出一些广告时段来给你对吗？”
“还是老朋友知根知底。没错，我就是要你们公司一样的广告价位，电视台不可能给我，但你可以！”沈钱直言不讳地说道。
“说你运气好就是运气好。这个‘全民嗨翻天’栏目的广告时段已经由我们公司买断了，这个栏目我非常看好，去年底我就让公司与电视台签订了合同。干脆这么对你说吧。这个栏目的广告现在就是我的。对一般人来说，你这些想法确实是做不到的，但现在对沈钱兄弟你，我老郭还有什么话说呢。绝对最低折扣！另外，你这个项目是为‘全民嗨翻天’量身定做的，我们完全可以请电视台同你们单独接洽并制作配套方案，怎么样？我的话你都听懂了吗？”
“懂了懂了！完全懂了”担心了一夜，郭铭嘉的一席话让他心里顿时云开雾散，同时激动不已。“你这几句话，说得我真如醍醐灌顶。哦，还有，这个方案目前我和安妮正在策划之中，电视台那边就拜托你去协调了。在我们还没有正式获得西州科创的认可之前，千万不要走漏风声。你老兄我们当然信得过，但电视台那边人多嘴杂，包括你手下那些兄弟，只怕都得提防奸细啊！”
“啊哈哈哈，你小子，心思周密！当初，你要是能够想得这么周到，只怕也不会下海了。”
“也许吧。”
“看来还是下海好啰！”郭铭嘉表示理解，微笑着直点头。仿佛是才想起似的，他忽然语气一转，关心地问道：“安妮这一向好么？”
“咦，她最近没跟你联系吗？”沈钱感到奇怪，“嗨，她这业务是怎么联系的！”
对郭铭嘉与胡安妮的关系，沈钱心知肚明，但郭铭嘉不跟他开诚布公，他也假装糊涂，两人心照不宣。郭铭嘉如今虽然事业如日中天，但在众多的民营企业家中，他却是一个有名的妻管严。一直以来，他谨小慎微，小心翼翼，唯恐后院起火。沈钱为掩护郭铭嘉和胡安妮的关系，亦可谓煞费苦心，明明心里很清楚，却从不点穿；暗地里他还常常为郭铭嘉创造幽会的机会。就凭这一点，多年来，郭铭嘉便从心底里对沈钱充满了感激之情。
“她一直挺好的。我回去让她过来赔个不是。瞧她这业务联系得……我要好好教训教训她！”沈钱煞有介事地说道。
“没关系没关系！你别怪她，我是随便问问。也许是我自己太忙，冷落了她。”郭铭嘉挥挥手，一副大度的样子。
“这两天确实很忙，又是陪客又是加班搞策划。”沈钱解释道。
“那就下次和‘全民嗨翻天’栏目组签合同的时候，你就别跑了，让她去吧，告诉她，我会去现场请那些兄弟吃饭，其实主要是想见见她。反正她跟电视台的关系也比你熟。”郭铭嘉提示道。
“行行。那就这样。我先走了。”沈钱与郭铭嘉握手告辞。
出了“古甄地产”大楼，沈钱立即由胡安妮想到了顾欣悦。顾欣悦依然音讯全无。她今天会打电话来联系吗？
但他的心思很快又重新回到眼前这单触手可及的广告业务上。
“算了，别去想她了。当务之急是先把这笔大单搞定！”他在心里对自己说道。
毕竟，他是个务实的人。
2
胡安妮确实精明能干。第三天，沈钱一到公司，她就将方案交到了沈钱手中。
从电视台出来的胡安妮每次出手不凡，她不仅能完全弄懂沈钱的意思，而且能够创造性地发挥。她在方案中插入新闻元素，使广告效果更加突出，对企业的产品宣传推广作用成倍放大。沈钱看完后，感到很满意。
纯粹是为了表示慎重，沈钱让胡安妮对方案作了几处小小的改动，然后嘱咐她立刻打印三份，准备呈送给刘顒过目。
仿佛有心灵感应，沈钱正在琢磨是不是打个电话约见刘顒，刘顒的电话便打进来了：“沈总，有空吗？到我这里来趟吧！”
沈钱忙不迭放下电话，抬腿就往外走。
“你上次说的那个栏目，方案做好没有？”沈钱在刘顒办公桌前才落座，就听见刘顒问道。
“我带来了。您看看吧！”沈钱将方案递给刘顒。
刘顒接过方案边看边点头，但看得并不仔细。沈钱感觉他重点好像不是要看方案，而是另外有话要说。果然，厚厚的一本方案，刘顒只翻了二分钟，就把它搁在桌面上。
“你想多做点业务，我很理解。很多广告公司的老板都跟你一个样。可是，你应该也知道，光有好的想法是不行的，还得有实力。否则，就算你的方案好我们采纳了，我们也可以只付给你们策划费，而执行却可以让比你们更有实力的公司去做。”
沈钱的心往下一沉，不知道他说的实力是指什么。他机械地回答道：“是的，是的，要有实力。我们当然有实力。”
刘顒意味深长地望着他。“你们真的有这个实力吗？你知不知道我们的广告，这些年一直是由哪家公司代理的？”
“我知道，是‘金沙江广告公司。’”
“那你知不知道，这些年一直有其他广告公司想插手进来，但都被他们挤出去了？这不怪他们，只怪那些广告公司自己实力不够。我说的这个实力与方案本身无关。方案嘛，谁都会做。关键是要看你有没有实力，实力不够，就算我支持你，最终到了上面领导那里还是会被打回来的。主动与我们公司领导理顺关系，确保我将方案上报以后，他们不反对，这才是我说的实力证明。明白吗？”
沈钱豁然开朗。刘顒最后这句话讲得很明白，傻子都懂！他悬起的一颗心立刻放了下来。“感谢刘总支持。但不知道要怎么做才算理顺了与贵公司领导的关系？”
沈钱心想，刘顒的意思是不是要他去找夏懋真活动活动？
刘顒这时却答非所问：“那个‘金沙江’的老板唐骏麟真有能耐啊，我到位一个多月，他三番五次邀请我单独见面都被我拒绝了。昨天，你猜他把谁请动了？他居然通过前任市场部的张总请动了夏老板，然后让我们三个人一起陪他吃了一顿饭。饭桌上，夏老板竟亲口对我说，对他的支持要一如既往。”
沈钱的心又禁不住往下重重地一沉。“那，刘总的意思是不是要我知难而退？”
刘颙脸上的笑容顿时荡然无存。“不！我倒希望你迎难而上！”他似乎有点动气，突然一改模棱两可的语气，“跟你说直的吧，从唐骏麟嚣张跋扈的态度来看，我非常希望能冒出一个真正有实力的公司来与之抗衡，否则，我们公司的电视广告代理权好像天生属于他的，非他莫属。真是岂有此理！这几年代理金额年年加码，代理费只涨不跌，公司压力很大。这个局面今后必须改变！但是，我担心你没有这个实力。一是无法取得公司上层的支持，二是在电视台那边拿不到他们那样低的折扣。”
沈钱松了口气，看来，昨天他未雨绸缪是对的。幸亏他及时找到了老朋友郭铭嘉，取得了郭铭嘉的全力支持。事实上郭铭嘉的支持比电视台的支持更直接、更有力！于是，沈钱立即坚定地表态道：“刘总你放心，我们与电视台的关系非常密切。这么说吧，唐骏麟给你们什么折扣，我就能给你们什么折扣。另外，我们的线下活动还配合新闻报道，这些优越条件，任何一家广告公司都做不到，包括‘金沙江’。一则新闻报道就可能胜过几十万、甚至几百万的广告！”
刘顒的眼睛顿时亮了许多。“能做到这一点很好！但夏总那里，我还是担心你们过不了他那一关啊！我这里你放心，我代表经办部门一定明确支持采纳你们的方案。”
“有您支持我们已成功了一半。这样吧，刘总，我请夏总再给您一个明确的指示，欢迎我们参与竞争好不好？”沈钱冲动之下，说了一句大话，但他的心里其实并没有底。
“那太好了！我等你的好消息。”刘顒站起来与沈钱握手，以示送客。
回到公司，沈钱立刻与胡安妮商量，两人分头行动。郭铭嘉的支持不用担心，但实际运作起来，还得取得电视台以及栏目组的大力支持，没有他们的积极配合也是行不通的。
两人商定，胡安妮负责跑电视台，沈钱负责再去找陶斯文，想办法通过岳国权联系夏懋真，进一步争取夏总的支持。
胡安妮正要出门，沈钱忽然想起郭铭嘉的话，便问道：“郭总说有好久没见到你了，你最近……没什么事吧？”
“没事。天天联系反而不好，我怕他烦我呢。隔段时间冷一冷，关系更亲密。”胡安妮含蓄地回答。
“哦，小别……更有新意。”沈钱差点说出“小别胜新婚”来。既然胡安妮是有意为之，说明她是在故意用这种方法调剂她和郭铭嘉之间的感情。一点点小矛盾往往是恋人之间增加感情的粘合剂，看来不必过分担心。沈钱暗暗嘘了口气。
胡安妮也岔开了话题。“广告部和栏目组那边都是我的老同事，熟门熟路的，你放心好了。”她兜里揣着几张消费卡，另外还带了几条名牌围巾，跟老同事见面也算过得去。
胡安妮走了以后，沈钱便给陶斯文打电话，请他约岳老板吃饭，一来对他俩表示感谢，二来想请岳国权再给夏懋真打个招呼，明确支持他们参与‘全民嗨翻天’这个项目的竞争。陶斯文犹豫片刻，说晚上给他消息。
沈钱忐忑不安地在办公室等消息。
胡安妮很给力，她最先回信。晚饭后，大约七点钟左右，她从朋友圈给沈钱发来了一条私信“好消息：全部搞定！整个活动为期三个月。线下活动每周一期，每期配发一条娱乐新闻，报道本次活动在校园的开展情况。硬广告的折扣按四五折。耶！”胡安妮在信息后面还加了个表情包：一个V形手势。
“太棒了！比‘金沙江’的折扣还低了零点五折！”沈钱激动地在办公桌上“啪”的一声拍了一巴掌。
办公室的门唰地推开了，曾莉莉探头进来：“沈总有什么事吗？”
“哦，没事没事！”沈钱高兴地回答。曾莉莉关门离去。
沈钱兴致勃勃地给胡安妮回了一条私信：“祝贺你！”接着，又私信问道：“还在电视台吗？”
等了两分钟，胡安妮回道：“没有。在休息。”
沈钱知趣地打住。刚刚想放手机，陶斯文的电话就打进来了，他告诉沈钱，岳国权已同意明天晚上一起聚聚。
“不过，啊，沈总，是你我才说这个话呀-”陶斯文迟疑片刻又在手机中补充道，“在岳老板去找夏懋真之前，为确保不误事，你应该去见见岳老板才对。这是起码的礼节呀。我们凭什么总是打电话跟他发号施令呢？”
“对对对。其实我也是怎么想的。感谢陶主任提醒。”沈钱连声回答，他觉得陶斯文说得对，心里颇觉过意不去。
放下电话，沉思片刻，沈钱决定连夜往陶斯文和岳国权家里跑一趟。其实他早就有所准备。他给陶斯文和岳国权各准备了一套“HOMA”高尔夫球具，每套配了12根杆子。
因为原来就是一个学校的同事，陶斯文和岳国权同住在财院的小区，小区的名字起得甚是雅致，叫“丁香苑”。院子离江边不远，里面树木葱茏，花红草绿，环境优雅。楼房没有高层，有几栋联体别墅，大多数是六层楼的洋房。
沈钱首先找到陶斯文，在他家里坐了一会儿，然后说想约他和岳老板下场，去PK一下。陶斯文笑着责怪道，我让你去见岳老板，你到我这里来送什么礼？你这样做不好。沈钱说，我这是借不是送。PK之前，我先借给你们打打练习，日后我会来收回去的。陶斯文于是没再坚持，让他将球具放在楼底下的杂货间里。
岳老板回来得比较晚。大约快十一钟的时候，沈钱才和陶斯文一起在他家的楼下见到他。
见了面，陶斯文先向岳国权简单地介绍了一下沈钱的来意，然后才说沈钱安排“领导”锻炼身体，特意借来一套球具让“领导”先打打练习。
虽然已经是下海的人了，但岳国权显然对陶斯文一口一声“领导”依然感到很受用。不过，他看上去有点疲惫，不太想多说话。陶斯文说完后，他有点勉强地与沈钱握了握手，然后说道：“天天忙工作，实在没时间锻炼。也好，感谢你的美意，就借你的球杆练几天再还你。至于你那个事，其实你不必跑这一趟。陶主任安排的事，我肯定会照办。明天来听结果吧。”
3
虽然沈钱和岳国权是第一次吃饭，但因为吃饭的就他们仨，加之昨晚已经有过接触，岳国权今晚显得很是轻松随意。
前一天晚上见面，户外黑，看不清楚，坐在灯光明亮的餐厅包间，沈钱才发现，岳国权跟陶斯文年纪差不多，都是四十二、三岁的样子，同样也是中等个子。但是，岳国权的脸色苍白，眼袋明显，脸似乎还有点浮肿，像个经常熬夜，身体透支严重抑或是酒色过度的中年男人。最明显的是，他圆圆的脑袋上头发已经不再茂密，这一点与陶斯文恰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看来下海创业很操心，都不容易。沈钱不禁联想到了自己。
刚刚落座，岳国权又起身将黑色的羊绒呢外套脱了，沈钱连忙接过来，恭敬地帮他挂着衣帽架上。现在，他身穿一件薄薄的灰色的“鄂尔多斯”桃子领羊绒衫，领口露出一件洗得雪白的衬衣。也许是房间温度升高的原因，也许是那件白衬衣衬托的结果，岳国权一改昨晚疲惫不堪的样子，显得神清气爽，颇显亲和力。
见沈钱似乎在观察他，岳国权也打量了沈钱一番。沈钱二十八、九岁，身材魁梧，满头青丝二八分开，长条形的脸上撑着一副黑色边框的近视眼镜，络腮胡子刮得脸颊微微发青，阳刚气十足。他上前倒酒的时候，岳国权发现他身材结实，肩宽体厚，看上去精明强悍，且文质彬彬。
“昨天晚上匆匆忙忙没看清楚，原来沈总这么年轻，一表人才。你让我们惭愧呀。听说你是省书协有名的青年书法家？真是年轻有为呀。”岳国权的话带着明显的欣赏，无论是语气还是态度都让人如沐春风。
“承蒙岳老板厚爱！小沈还不是仰仗着您和陶主任关照，混口饭吃。”沈钱受宠若惊，慌忙站起来，非常谦卑地上前给岳国权敬酒，“我敬您一杯，感谢岳老板赏脸！”
“呵呵，还挺谦虚的。谦虚是美德，不过，今天就我们仨，你就别拘谨了。”岳国权有点居高临下，故意略带官腔，他举起杯随意跟沈钱碰了碰，然后望了一眼陶斯文，放低了态度，进入正题：“夏总为人务实低调。中午我们一起在他们公司的食堂吃饭时，我把你们的事跟他提了一下。也没多说，只说希望给你们那个什么大明和美公司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他二话没说就答应了，还说谁都有权利参与竞争，并且当着我的面，当时就给刘顒打了电话，要求他让大明和美进来参与招标。”
要的就是这个电话。沈钱激动不已。他又站起来敬酒。岳国权拿起杯子跟他又轻轻碰了一下，然后抿了一口，沈钱却一仰脖子干了。接着敬陶斯文，他又干了。
根据陶斯文的建议，沈钱今天上的是“茅台”。岳国权和陶斯文浅尝辄止，沈钱则扎扎实实地喝了两杯满的，足有四两。
没坐多久，沈钱又要给他俩敬酒，陶斯文一把拉住他，婉言劝道：“沈总，嗯，别急。岳老板愿意帮你，关键是看重你今后的发展，不是今晚要与你一醉方休。就我们仨，慢慢来，别一上来先把自己放倒了！嗯？”
陶斯文也许只是随便说说，沈钱却觉得他的话有点弦外之音，于是他急忙表态道：“请岳老板和陶主任放心，小沈是知恩图报之人，以后但凡有所收获，绝对不会忘记请两位恩人喝酒！”
岳国权慢条斯理地举起杯来笑笑。“帮这点忙算什么呀，举手之劳而已，我们今天不要再提帮忙不帮忙的事情了好不好，随便聊聊吧。”
沈钱不知道该聊什么，伸手去夹菜。他想，还是多听他们聊吧。
这时，只见陶斯文吃了口菜，然后举起杯来与岳国权轻轻地碰了碰。“西州科创的审计进展如何？查出点问题没有？”他问道。
果然，这个话题三个人都感兴趣。
岳国权说：“进展还算顺利。西州科创是在香港上市的公司，每年都有国际知名的毕马威会计事务所为其审计，公司运作比起其他的企业来说规范多了。不过，毕马威的审计跟我们的审计还是有较大区别的。我们是受西州科创集团的委托在全集团内部进行审计。我们的审计不光是要看数据的真实性，有对股东负责，还要通过审计，查处企业运营中自身存在的问题，如弄虚作假、利益输送、贪污受贿等等，如果有问题，小则企业高管要掉乌纱帽，大则要吃官司坐牢。所以，对我们的审计，谁都不敢掉以轻心。”
“来来来，喝酒喝酒。边吃边聊。”沈钱不失时机地热情地招呼道。
三个人于是碰碰杯，边吃边聊。岳国权顺着话题继续说道：“至于问题嘛，哪个企业敢说自己绝对没问题？只有大小和性质的问题，不存在有没有的问题。”
“这么说，你们已经查出问题了？”陶斯文似乎对西州科创的问题特别感兴趣。
“西州科创的问题比较复杂。乍一看，从程序上都是合法的，可是仔细深究，大大小小的业务背后都有特定的受益人，无非是亲朋好友老同事老同学老乡啰。”
“这个问题是企业经营中普遍存在的问题。没关系你能做到业务吗？就说沈钱吧，他没你岳老板打招呼，只怕合作的时间再长都没法深入他们的核心业务圈，只能为他们提供一点创意设计，以弥补不足。如果说得还难听一点，是拿他们当遮羞布。沈总，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对对对，太对了。”沈钱连忙附和。“没你们帮忙，我始终只是他们的边缘客户。若论合作的时间，我都已经与他们合作两三年了。”
“现在各行各业都在强调要建立健康的营商环境。我们就要发挥审计的作用，努力推动优化营商环境。这件事意义深远呀。要不，何来公平公正！就拿小沈这件事来说，本来不需要我提，我问问也很正常，但说实在的，如果不能正确理解，还当我在谋私。可我完全是从公平角度出发来关心的。我今天跟夏懋真就说得很明确，要给小沈他们一个公平竞争的机会嘛。”
“岳老板您真是说到我的心坎上了。您这是用实际行动来推动建立公开公平公正的营商环境。您不过问一下，我连机会都没有！”沈钱不失时机地插嘴恭维道。想起夏懋真打给刘顒的那个电话，他的心头备感痛快。
陶斯文又关心地问道：“西州科创的问题是不是已经有真凭实据了？”
沈钱和陶斯文一起瞪大眼睛竖起耳朵望着岳国权，但这回岳国权有点顾忌，他抿口酒，缓缓开口道：“哪那么容易。客观地说，西州科创相对来说，还是比较规范的。”顿一顿，见两人还是望着他，好像还在期待他说点什么，他只好又补充道：“即使发现一点蛛丝马迹，也不能乱说。毕竟，离下结论的时间还早。审计还正在进行当中嘛。如果一开始就查出了问题，那麻烦就大了。说实在的，无论从那个角度，我都不希望出现那种局面。”
看起来岳国权为人很正派，沈钱感到他不像一般的民营企业老板，他没那么张扬，说话也比较注意影响。
三个人喝了两个多小时，只喝了一瓶“茅台”，而且大部分是沈钱喝掉的。散场后，沈钱只好请代驾将他俩送回了“丁香苑”。
回来的路上，沈钱打胡安妮的手机。手机通了，里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沈钱喂了一声，不见回答，却见手机已显示断线。正在狐疑，一条短信发来四个字：有何指示？
恋爱中的女人有点神秘。沈钱心领神会，也给她发去四个字：大功告成！
回到小区，走在空空荡荡的走廊上，沈钱又一次黯然神伤。
顾欣悦像个幽灵，突然出现在他的生活中，又突然莫名其妙地消失了。这几天虽然忙于业务，但她的影子却始终在他的心里飘来荡去。而此时此刻，也许是因为酒精的原因，也许是因为即将搞定西州科创江东省公司的这笔广告业务，他感到一阵莫名的兴奋，也因此对顾欣悦的念想一时间变得格外强烈。他异常奇怪地想到：这个顾欣悦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突然出现，又突然无影无踪？他甚至敏感地注意到，这几天早上，她都没有再出现在自家的阳台上！她又失踪了！
她会不会是个骗子？可是，她骗了他什么呢？骗得他一夜销魂？骗得他日思夜念，犯单相思？沈钱心里苦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