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分卷阅读完整章节完结全文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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字数: 2788更新时间: 2020-04-28

了炭火和哭声后的育婴堂,「可你说,我该恨谁呢?我也努力过,可是,我竟然再也恨不起来他了……」

我没给人当过娘亲,可是我竟因为她的言语和惨戚,被迫品尝了一回身为人母而痛失骨肉的哀毁骨立。

我想堵住她的嘴,让她不要再说了。我发现婉妃也是一个神奇的女人,她口中的话要不让人惊惧,要不让人悲伤,总之就是在逼人快逃,逃不开就堵住她的嘴,堵不住就死死捂紧自己的耳。

但我忍住了,此刻我只想抱抱她,一如多年前的皇上,暖暖她凉透的腑肺。

她却紧紧地抱着自己的身子,冰冷得不让人靠近,我不知道此刻,她心里念想着的,到底是她的環儿,还是皇上,亦或是废太子。

「你走吧,快到初一了,我在这等承瑜……」抖着嗓子,她缓缓说道,「我时常想,当年二八年华,十里红妆,倘若他掀开的盖头下面是我,该有多好啊。哪怕和他一起死了,哪怕茅草裹尸,无法同穴,也好过入宫嫁与他的仇人,眼睁睁看着我的環儿咽了气……」

婉妃没哭,我先哭了。

我哭哭啼啼地离开佛堂,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我独自而来,没有引鸢,亦没有伞具。我想让人在佛堂支点炭火,别再冻了她寒掉的心,可我找不着人,泪水搀着雨水从我脸颊往下滑,在我的衣襟上沉下去,濡湿一片伤怀。

我擦一把脸,不知擦得是雨还是泪。

不知过了好久,突然身后一阵小跑的声响,还跟着遥远的声音飘近,那种奇异的娟秀,是太监独有的嗓音,他叫唤着:「皇上,皇上您慢些,小心淋着身子……」

我转过身,正对上他的眸,他的怀,雨水被头上的纸伞阻绝了,他的气息在伞下的一方天地里浸润着我,让人有些喘不过气。

「朕终于找到你了。」他拨开我沾湿的发丝,抓住我的手,小心翼翼地揉搓了两下,「好凉。」

「皇上为何找嫔妾?」

「胡兰城急报,侯家独子,镇国大将军侯渊颐,率兵独闯敌军阵地,中伏身亡。」他一字一顿,仍难掩起伏的激动,「侯家手握重权太久,是时候放还了。」

「七年前的今日,没有侯家,太子就不会死。太子不死,就不会有如今的皇上。」我像说着一件和自己完全无关的事。

他的手将我攒得更紧:「朕起兵那日,侯家也就该想到,输了,便是一败涂地,成了,便会功高震主。朕并非要将功臣赶尽杀绝,只是这些年,侯老尚书不知收敛,一心想让朕立他女儿为后,给他儿子兵权,朝里朝外都想要,这种人,朕不得不除。」

「杀人诛心,让他唯一的儿子战死沙场,侯家自此绝了后,侯老尚书纵然位高权重,也彻底断了指望。皇上手段的确是高。」我冷戚戚地笑着,「只怕胡兰城战乱,也与皇上脱不了干系吧。」

他并不兜转,大方承认自己决绝的手腕:「不错,这是笔双赢的交易,只要让将领侯渊颐身死战乱,帮朕去除心患,朕便保边境十年安定,我军绝不进犯。」

他的话让我不寒而栗,明明他的手那么暖。

「这和皇上来找我,有何干系?」

「如今,没有人能再钳制朕分毫,朕可以给你名分。」他搂住我的肩,「七年了毓儿,七年,朕从未立后。」

是啊,这么些年,他终于从默默无闻任人欺凌的五皇子,成为执掌朝野俯瞰天下的君王。可我们等不起时间,相看白刃血纷纷的往事,还君明珠双泪垂的俗情,始终横亘在我们之间,像鸿沟,像壁垒。

「可皇上既想给我,何不在十六岁那年给我呢?」

话,终于还是在此刻说破。

「我明明等了那么久,从七岁与皇上相识,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我就一直等一直等,从垂髫总角等到碧玉之年,只等皇上奏请娶我,可我等到最后,我等到什么呢?」我想推开他,他却那么用力,我疲乏,瘫软,只能无力地用言语去控诉,「只等到一纸明黄,好似天大恩赏,赐我无上富贵,那圣旨将我指给承瑜做太子妃!为什么,为什么那个时候你不能争取一下,为什么那时候就要眼睁睁看我嫁作他人?明明从七岁,我就一直以为,我会是你——」我戳着他的胸膛,「你五皇子李承穆的新娘子。」

这笔遗憾,纠缠我们太久了。

「好,既然你眼睁睁看了,既然我已经嫁给了太子,为什么,为什么又发生了后来的事……为什么太子死的时候要救我,为什么不让我随着他一起去了……」

「因为我舍不得!」他捧起我的脸,「这么些年,荣贵妃嚣张自傲,朕却一直赐她权势,你又可知为何?」

我不语。

「因为她好像朕的母妃,朕第一眼见到她,就像看到当年不受宠的母妃一样。朕就喜欢情儿争宠跋扈,不择手段,每每此时朕就会想,如果当年母妃也这样,也能是容贵妃,也能赢得父皇垂青,朕就可以不只是一个不受宠的五皇子,那朕就有骨气去和父皇说,要娶重权在握的佟大人的女儿。」他细细地瞧着我,「可这么多年,朕除了怨什么也做不了,怨母妃不争,耗了大半辈子只是区区容嫔,让朕连自己心爱的人都得不到。」

我想起引鸢说的,荣贵妃江笑情原本并非这番心性,反而是变了脾性,开始争名夺利后,才被皇上百般宠爱,一升再升。想来李承穆也是可怜,一生都只是在修复遗憾而已,对他母妃容嫔的遗憾,和对我的遗憾。

子时的更响了,今天是废太子李承瑜的忌日。

我不知道婉妃有没有等到她一生遗憾的人。

李承穆吻着我的眼睛,柔声问道:「毓儿,你恨么?」

我的嗓却是冷的:「恨谁?」

「还有谁?」他苦笑着。

「恨啊。」我点点头,「恨皇上,也恨太子。」

他重复了一遍:「恨太子……」

「是啊,当年兵革满道,戎马生郊,皆因太子发动的兵变,我并非不通事理之人,自然知道皇上是无奈出兵勤王,并无过错。」情理我都明了,心绪到底凄迷,「我也知道,太子迎娶我,就是为了我爹手上的兵权。说什么共谋天下,可结果呢,我爹一生汗马功绩,到头来跟着太子起兵逼宫,落得身首异处,佟家满门抄斩,我兄长襁褓中的孩童被摔死在地上,毫不知情的家仆一一被杀,举家背上不忠不义之罪,我又怎能不恨?」

我抓着皇上的袖子,用力到想要碾碎一般:「我到现在都记得,那日黄昏,我爹身死,太子被擒,我和我娘在太子府等着发落。最后毒酒赐下来,我问我娘恨我爹么,她说我阿爹心有家国,自有谋划,纵然我爹死无葬身,一抔黄土之下,她也寻着我爹,再给他做结发之妻……」

记忆总是百般鲜活。

那一日,佟家死了个干净,太子府也血洗满门,唯独留下了我。

那杯毒酒喝下,我再次醒来,是在五皇子的马车上,李承穆和我说,他定护我周全。

我问他如何护我。

他说他若能继承大统,便等稳定了时局金屋藏娇,他若仍做个王爷,便与我远走天下忘怀京都纷扰。

我说你护得住我的命,如何护我的心呢?年岁漫漫,纵然我活得康健,心中又如何安宁?

这是我们不得不面对的残破,他的母妃容嫔,为护先皇,死在我父亲麾下的将士手中,我的父亲上都护佟尉,也是因他李承穆的兵马兵败自杀。再添上我举家的血仇,我夫君的身故,我们心里这笔烂账,可能一生都算不干净。

最终,李承穆送我去了安元寺,山脚下,他求我忘记这一切,他说他可以一直等,等到这些沾了血的仇恨与纠缠变成陈芝麻烂谷子,彻底化在肺腑里。

我说那要好久。

他问我多久。

我随口一回,说七年吧,七年后你来找我。这世上自此没有毓儿了,就当水阔鱼沉无处问,纵然七年后再见,也切莫回顾往昔。

李承穆答应了我,后来却食了言。

从他唤出的第一声毓儿开始,我便知晓,所谓的忘却,不过是一场掩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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