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将军相看两厌 (碧霄燕王)精彩阅读

		

			三日后，楚景川果然释放了被扣押的西夏使团。和他们一同离开京城的，还有受命北上访辽的楚凌洲和沈尚言。

为了赶行程，他们没有去沿路的驿站和城镇休息，而是选择在野外的密林里将就了一晚。沈尚言找了棵结实的树，把马拴上，随口道：“没想到你还会骑马。”

“其实不怎么会。”楚凌洲伸手摸了摸马油光水滑的皮毛，引得后者不满地跺蹄，朝天打了两个响鼻，“不过马车过于累赘，我要是不会骑马，岂不是只能和将军同乘一匹了？”

沈尚言面色一僵。

楚凌洲从树上掰下几根树枝，把它们连同着地上的枯枝烂叶一起聚拢成一个小木堆，笑嘻嘻道：“从京城到辽国，这一路上不知道有多少人看着。为了保全将军的清白名声，我只好牺牲一下自己了。”

“……”沈尚言转过身：“我去捡几根木柴来。”

楚凌洲从他的背影里看出了几分落荒而逃的意思，心情很好地掏出火折子，吹燃了丢到地上，坐在一旁，听着柴火被烧得噼里啪啦响。

沈尚言没过多久就回来了，怀里抱着一大捧还带着湿气的树枝。他颦着眉，把树枝上的叶片几把撸下来，再把光秃秃的树干丢进火堆里烘烤。

楚凌洲撑着下巴盯着他的侧脸出神。这个碧霄将军长得还挺好看，几缕碎发散在额边，浅淡的瞳孔里跳跃着两簇小火苗。朝着自己的那半张脸因为被火光映得通红，所以脸部的轮廓愈发鲜明深邃了起来。

搁在话本里头那就是白衣胜雪的公子郎人设，可惜沈尚言这人不解风情，给他白衣他也会把胸口蹭的一片泥。楚凌洲悠悠叹了口气，非常替京城那些春闺梦碎的姑娘小姐感到不值。

沈尚言动作很快，没一会身边就垒起了一小堆树干。他拍干净手上的泥，用木棍把火拨得更旺盛了一点。

两个人就这么坐在火堆旁。夜晚的树林很安静，只有风刮过树叶沙沙的声音。北方气候冷，蝉和青蛙还没来得及放肆鸣叫。楚凌洲抬起头，一轮皎洁的明月悬在空中，发出莹莹的白色的光。

他没话找话道：“明天应该就能到燕京了。”

燕京是北方重城，繁华程度不在京城之下。楚凌洲盘算着进了城无论怎样也要找个客栈沐浴更衣，再出去吃顿好的。

沈尚言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我们只在燕京停留一晚，第二天就走。”

“别啊。”楚凌洲可怜道，“听说燕京好多好吃的，豆汁豌豆黄炸酱面——我活了十八年，就没怎么出过京城，现在难得能来一回，让我多待几日吧。”

沈尚言不为所动：“不行，这件事越快解决越好，久了事情容易生变。”

楚凌洲双手抱膝，下巴搁在膝盖上，缩成了一个委屈的团。

“……”沈尚言轻咳了一声，“等到我们从辽国回来，你想在燕京呆多久都行。”

楚凌洲来了劲，偏过头看着他：“那你陪我么？”

沈尚言淡淡道：“我自然是要第一时间回京城向皇上禀报调查结果。”

楚凌洲泫然欲泣：“可是本王娇生惯养惯了，孤身一人在燕京，人生地不熟的，若是遇到危险可怎么办？”

沈尚言受不了他这个样子，转过头：“王爷放心，燕京当地的官员一定会保护好王爷的。”

楚凌洲笑道：“可本王若就是想让将军陪着怎么办？”

沈尚言低声道：“王爷还请自重。”

他皮肤很白，所以即使夜色深重，脸红的时候还是格外的明显，像是浅浅在脸颊上绘下了一团阴影。楚凌洲第一次见他脸红，差点摁捺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手。

铁树开花，又硬又直的死木头也有春天啊。

沈尚言如坐针毡，站起来：“该休息了，明天还要继续赶路。”

娇生惯养的燕王殿下靠着树干睡了一宿，第二天起来就落枕了。

他只好歪着脖子骑马，险些一个不稳从马上滚了下来。

楚凌洲身残志坚，都这样了还要隔空调戏沈尚言：“哎，你说别人出使都是高头大马华盖马车，一路敲锣打鼓的过去，怎么到我这连个破木席子也轮不上了？”

“……”沈尚言道，“秘密出使，秘密。”

“得得得。”楚凌洲揉了揉自己隐隐作痛的脖子，“没有马车就算了，连护卫也不给我们配一个，万一遇到劫匪可怎么办？”

沈尚言言简意赅道：“我在。”

楚凌洲耸耸肩：“那遇到对面派来的杀手呢？”

沈尚言道：“不可能，我们这次出使，朝中只有寥寥几个人知道，西夏断然不可能知道。”

“将军这么说，我就放心多了。”楚凌洲心情很好地哼着调子。北方的树林大多是针叶树，树皮粗糙，叶子又细又软，细细密密的一丛，不怎么好看，和皇宫王府里精心照料着的那些珍稀花木相去甚远。

楚凌洲掐指算了算日子：“也不知道皇兄生日前我们能不能赶回来。”

他叹了口气：“人家在皇宫里吃香喝辣，我却要去边塞吃风沙，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

“宫中盛筵夜舞，抽的都是百姓的脂膏。”沈尚言淡淡道，“王爷委屈这一时半会，却能换来边关和平百姓安宁，二者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将军说的好，可惜本王没那么高雅的情操。”楚凌洲昨晚没睡好，白天又急急匆匆地上马赶路，一路颠簸，原本就空空如也的胃里一阵翻腾。他皱了皱眉，强压下不适，继续笑嘻嘻地跟沈尚言扯：“只是本王在京中呆久了，难免乏味，连风月楼的漂亮姑娘都看腻了。这次难得有个机会能出京城，自然要把握住。”

他的话成功让沈尚言冷着脸一夹马肚，加快了速度。

楚凌洲待他走远了，终于撑不住半趴在了马背上。他张开嘴干呕了几声，攥紧了缰绳，指甲几乎要扎进手心里。

“呼。”他捱过那阵尖锐的刺痛，直起身，又从怀里掏出一方丝帕，擦掉头上的冷汗，而后挂上标志性的笑，也一夹马肚追了上去。

他追上去了才发现，沈尚言竟然在等他。那人骑着马，在一棵树下来回转了好几圈，看到他过来才轻轻松了口气，一双长眉还是皱着，皱出了几分不易察觉的焦灼。

“你脸色很差……”沈尚言犹豫了几秒，从马鞍上解下水壶，递给他，“要不要喝个水？”

楚凌洲接过水，毫不避讳，嘴对嘴喝了。沈尚言的表情顿时不自然起来，抿了抿唇，低声道：“你要不要休息会？”

楚凌洲嘴唇湿漉漉地泛着水光，他舔了舔嘴唇上的水珠，笑道：“不必了，左右这里也休息不好。”

沈尚言嘴唇动了动，像是想说什么，但最后什么也没说，骑着马转身走了。

楚凌洲跟在后头，心说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平时这人看见自己跟看见个瘟神似的避之不及，如今竟然还会关心自己了。

莫非是被自己的人格魅力所吸引了？楚凌洲摸摸下巴，觉得自己想的甚有道理。